第一百一十二章 酒壶应常满常空-《玄黄天际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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奕真的眼神从那一拨学子脸上扫过,便发现了那神思悠悠,貌若天仙的绿裳女子。女子印堂间,有一道月下老人炼化月光精魄凝成的一道红线,残缺不全。对于这种事情,打了几千年光棍的老道,最习惯用他游戏人间的眼光去看,算不得好事,更不会是什么坏事,无聊之余,倒可以算是一项不错的酒后谈资。所以即便明明看出了些许迹象,隐隐知道那道红线所牵的另一端是何方神圣,却也懒得去为这种事情劳心劳力。再说,老光棍对这种事,也不擅长。
女子惴惴不安之余,下意识地躲避那落拓老道满含深意的目光。
李曦莲心中嘀咕,看什么看?我像是要求姻缘的那种女子吗?
倒是方凉极力想维护这位“老前辈”在自己心目中的尊崇形象,赶紧驱散了一众学子,让所有人赶紧回到课堂去了。
亦真倒不以为然,笑道:“年轻人嘛,有梦有朝气,才是好事。哪怕是一场力不从心的春梦,起码也是个奔头嘛。”
老前辈的言语,有点越来越收不住的迹象,方凉谋划着改变话题,“让老前辈见笑了……”
亦真一双鼠眼迷离,疑惑道,“你们读书人,就是规矩多,说话还瞻前顾后的,不够爽利。我老头子猜起来,就尤其废脑筋。你心里不会是嘀咕着,是贫道让小辈们见笑了吧?”
方凉如临大敌,想当年在家族中力排众议,不惜与家中长辈闹翻,也要坚持自立门户,开设书院。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面临的压力,跟如今面对这位玩世不恭的老人相比,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。
他实在想不明白,为何这位连那些年少学子看着都只觉得好玩的老道,会让自己有如同大山压顶般的压迫之感。
亦真一脸老不正经地叹口气,“寒窗本已清苦,何必作茧自缚。读书人嘛,就应该做几场荒唐可入史册的春梦,否则既错过了功名,又寒了那苦修千年的狐魅精怪一片痴心。一己虚名,两两伤心,红尘凄惨事,莫过于此。更何况一股清流,能成就千古文章?一脉清高气,能凝聚山河文运?不能吧?”
方凉心念一动,却越发不得其解,郁郁道,“请老前辈指点迷津。”
亦真出人意料地言简意赅起来,反问道:“为何?何为?”
青衫文士诚恳道:“遥想前辈当年壮举,小生每每一腔热血,沸腾不已,只恨书生身单力弱,更迟生了几千年。不得亲见那场……浴血之战。更有强者败绝之后,开创万世文明的百家争鸣盛况。如今正如老前辈所言,此种气象,只能见诸于一场力不从心的春梦中了。道义成道,法已成法,并且深植人心,如之奈何?”
亦真手抚那几缕稀疏胡须须,大摇其头,“错了错了;贫道当年,不是贫道。如今的贫道,只是个江湖卖卦,求二两酒饭钱的垂暮老人。你若识得贫道,何不带上壶酒,就凉碟花生米,一起喝上两碗?你若不识贫道,却记得那些虚头巴脑的当年事,与我何干?你心中的贫道,不是贫道。”
方凉心下一激灵,似有所悟,却又不敢确定,“老前辈的意思,所谓道已成道,也不过是晚生心中的先入为主?”
亦真眯起小眼,笑道:“我可啥都没说,江湖人嘛,心有大自在,管它道不道法不法的。我自算我的卦,喝我的酒,喝出一片蒙昧天地来就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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